邯郸保卫战胜利,让战国三公子威震诸侯,也

引言

人创造历史的同时,历史也在改变人的命运。平原君、信陵君、春申君这三位义薄云天的公子,既促成了邯郸保卫战的辉煌胜利,也挫败了秦昭王灭赵以图天下的野心,使诸侯争雄的格局得以延续,三位公子也因为邯郸保卫战的辉煌胜利,而威震诸侯、留名青史。

当时,荀子恰好游历于赵国,亲身体验了邯郸保卫战的艰辛历程。对于舍身赴国难的平原君、矫令成大义的信陵君,荀子丝毫不吝溢美之词。他盛赞道:平原君“解国之大患,除国之大害”,是当之无愧的“辅臣”;信陵君“安国之危,除君之辱,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”,也堪当“拂臣”(“拂”的意思是匡正)之谓。这两位公子都是社稷之臣、国君之宝!

值得一提的,还有楚国援军主将景阳。根据史料记载,景阳这个人不仅嗜酒如命,还特别没有酒德,时常酒后乱性,这样的品行确实令人不敢恭维。除了是个十足的酒色之徒以外,景阳统兵打仗的能力,也曾经受到过一些人的质疑。在得知楚考烈王打算派景阳率兵增援的时候,前往楚国接洽的使臣嗤之以鼻。

这位使臣还给春申君讲了一个惊弓之鸟的故事,认为景阳是秦军的手下败将,已经被揍成了“飞徐而鸣悲”的离群伤雁,恐怕难当合纵抗秦的重任(“尝为秦孽,不可为拒秦之将也。”)。然而,正是这只不被赵国使臣看好的“惊弓之鸟”,竟然借助邯郸保卫战一鸣惊人、威震天下诸侯。战后,景阳不仅得到了赵孝成王的尊崇,还在邯郸与荀子一起高谈阔论,共同切磋兵法。

景阳认为:“兵之所贵者,势利也;所行者,变诈也。”“孙、吴用之,无敌于天下。”真不知道那位讥笑景阳“飞徐而鸣悲”的使臣,是否会像平原君对毛遂表达歉意那样,坦承自己当初眼拙,从今往后“不敢复相士”。说完战胜一方,再来说战败的秦国,其印证了一句俗话:“出来混,迟早要还的!”

最先倒霉的人,是一代战神白起。自从长平之战被秦昭王、范雎踩了脚刹车,白起终究迈不过去这道坎,一直耿耿于怀,甚至屡屡跟秦昭王、范雎置气,任凭对方说破大天,也不肯挂帅出征。秦昭王相当恼火,但恼火归恼火,考虑到白起这些年来不辞辛劳为秦国立下了汗马功劳,并不打算跟他计较。再者说,白起前后好几回,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,认定讨伐邯郸不可能得手。

这场战役的结果,充分证明白起的判断是正确的,秦昭王的脸上,多少有些挂不住,更不好意思找白起的麻烦了。平心而论,白起打仗没得说,堪当“战国四大名将”之首,但其处理人际关系的情商并不高。秦军惨败而归之后,秦国从国君到文臣、武将,有一个算一个,都哭丧着脸,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,唯独白起喜形于色。他自己在家偷着乐也就算了,竟然还自鸣得意地,跑到秦昭王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:“不听老人言,如今傻了吧?”(“不听臣计,今何如矣?”)

且不论贤明与昏庸,试问哪一位国君,受得了这番阴阳怪气的讥讽?于是乎,自觉颜面无光的秦昭王,便与自恃有理的白起杠上了。白起表示:我有言在先,但您不听劝,一意孤行,败了活该。秦军败得越惨,越能佐证我的先见之明。秦昭王则认为:要不是你小子怄气拆台,秦军怎么可能打不赢?你为了一己私利,而罔顾大局,还有脸得瑟?秦军败得越惨,你的罪责,就越是不可饶恕!

三言两语之后,活扣被掰批成了死结。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,就让权力来昭示真理吧。秦昭王以国君身份,责令白起立即出来领兵,为秦国扳回一局。白起依然是一副死皮白赖的嘴脸:我还病着呢,不方便出门。秦昭王怒火中烧,当即下达语令,将白起就地免职、一撸到底,让他以普通军士的身份,即刻前往驻屯在阴密(今甘肃灵台附近)的军队报到。

白起自恃战功显赫,再次以卧病在床为由,拖了整整三个月。秦昭王的忍耐达到极致,终于彻底爆发了:到底是你听寡人的,还是寡人听你的?不肯挪窝是吧?寡人派人帮你挪!俗话说:“墙倒众人推,鼓破万人捶。”白起被架着离开咸阳的时候,铺天盖地的攻讦、诋毁席卷而来。大臣们举报,白起离开都城的时候,脸上露出一副不服气的神情,嘴里喋喋不休、怨声不断。

众口一词的指责,让秦昭王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:像白起这样的战神,如果不能为秦国所用,势必会成为秦国的心腹大患,绝不能让他落入其他诸侯之手!因此,白起刚刚走出数里之遥,秦昭王派出的使者,便马不停蹄地把他撵上了。使者奉命追赶白起,不是恳请他回去,而是赐剑一把,令其自裁。

白起接过这支剑,不禁仰天大呼道:“我白起到底犯了罪,竟落到这个下场!”驻足沉思良久之后,白起又垂首哀叹道:“我固当死。长平之战,赵卒降者数十万人,我诈而尽坑之,是足以死。”言毕,白起举剑自刎,结束了自己无比辉煌,却有失残暴的一生。白起被赐死于贬谪途中之后,襄助秦昭王开创伟业的一代名相,范雎也走上了“偿还欠账”的霉运。

毋庸置疑,范雎入秦十余年,凭借一套内收王权、外攻近邻的组合拳,倾力襄助秦昭王称雄于天下,立下了汗马功劳,创下了卓著功勋。然而功不掩过,范雎在这个过程中,犯下的严重失误,也是不容回避的。就拿长平之战来说吧,白起兵分两路,乘胜出击,继续扩大战果,不仅将整个上党收入囊中,还挥师向北打到赵国的大原郡。此时,损失异常惨重的赵国举国悲鸣,招架乏力,正是直捣邯郸、毕其功于一役的大好时机。

然而,范雎担心自己被白起抢了风头和饭碗,忽悠秦昭王紧急叫停,客观上使得濒临覆灭的赵国得以喘息。还有邯郸保卫战,从本质上讲,正是范雎先前“放虎归山”的后遗症。范雎还在识人、用人方面,循了私情,没想到这场异常惨烈的战役,会将其暴露出来,也让他自己栽了大跟头。徇私情的事儿说来话长,可以追溯到范雎在秦国发迹之初。

咱们知道,遭受无妄之灾的范雎,得以侥幸存活,并得到秦昭王器重,有两个人功不可没:一个是帮他藏匿的好友郑安平,一个是带他来到咸阳的秦国使臣王稽。范雎成了秦昭王跟前的红人,一直惦记着复仇,将须贾、魏齐收拾得惨不忍睹。睚眦必报这事儿做得很漂亮,但在知恩图报方面,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。在范雎扳倒魏冉、官拜丞相之后,王稽便拐弯抹角地提醒他说:“天下之事,有三件不可预知、三件无可奈何。

具体来讲,国君、范雎、王稽撒手人寰,都不可预知。国君离世,范雎会因为王稽不受重用而感到遗憾,这是一无奈何;范雎离世,会因为此生未能报答王稽的恩情,而感到遗憾,这是二无奈何;王稽离世,范雎会因为没能及时举荐他,而感到遗憾,这是三无可奈何。”言外之意虽说大恩不言谢,但你把恩人晾在一边,坐等三不可预知、三无可奈何,是不是不太合适?

听完王稽的一席话,范雎陷入了沉思。扪心自问,他范雎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,但无论是冒着性命危险收留他的郑安平,还是带他来到咸阳并引荐给国君的王稽,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,别人或许不清楚,范雎的心里岂能不明白?然而人生在世,不能不讲一个“情”字,如果没有郑安平、王稽,他范雌早就被魏齐、须贾整成孤魂野鬼了,哪里还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?知恩不报,别人会怎么看,范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?

权衡再三,范雎终究没能翻过恩情这座大山。他并没有意识到,如果其举荐之人难堪其任,非但不是报恩,从长远来看,反倒是坑害恩主,成为恩将仇报了。最先出现问题的是郑安平。他在范雎的鼎力举荐下,成了军队里的一名副将。在邯郸保卫战的最后关头,秦昭王用王龁换下王陵,范雎也安排郑安平跟了上去,指望他蹭一点战功回来,以便升官晋爵。没想到弄巧成拙,王龁一败涂地的同时,陷入重围的郑安平,竟然带着两万人马投降了赵国。

消息传回咸阳,范雎如坐针毡,按照秦国律法,被举荐者犯罪,举荐者要按同罪论处。郑安平还真能给范雎长脸,不犯则已,一犯就是收三族(父、母、妻)的叛国重罪,范雎岂能不急眼?急归急,时光毕竟不能倒流,悔不当初的范雎,只好跑到秦昭王面前领罪。考虑到范雎功勋卓著,在郑安平临阵倒戈这件事上,也的确很无辜,秦昭王决定网开一面,还严令禁止议论此事,否则按同罪论处。

出乎范雎的意料,郑安平这件事刚有惊无险地过去,另一位恩主——王稽那边又捅了篓子。先前在范雎的举荐之下,王稽出任河东郡守,秦昭王还特意开了一道后门,特批他三年不必上计。邯郸保卫战时,王稽奉命驻守汾城,结果被诸侯联军攻破了。按理说,这事儿原本算不上什么罪状,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,真要承担罪责,也是主将王龁占大头。然而,有人站出来告发说,王稽当时竟与诸侯联军暗中接洽,似有叛国投敌的嫌疑。

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。秉持有案必查的理念,秦昭王下令将王稽停职听候调查。好在王稽与郑安平不同,他最后并没有投降。至于他是否与诸侯联军有过接触,如果有接触,谈的是什么内容,会不会是像晋阳保卫战时的张孟谈样,向对方巧施离间呢?这些问题一时难以查到“实锤”(总不能派人去问赵、魏、楚三家吧),因此尽管告发者言之凿凿,也只能暂且搁置下来。

对于范雎而言,王稽的案子久拖不决,远比一锤定音(哪怕定成冤假错案)麻烦得多,他还得提心吊胆地苦熬时日。其间,新的麻烦接踵而至:就在诸侯联军乘胜反击的时候,韩国也掺和进来,抢走了范雎的封邑应城。秦昭王多少有些嘴欠,也不说另外给人家封一个,而是追问范雎是否伤心。

这话让范雎怎么接?要说伤心吧,别人会党得你太小家子气,做着这么大的官,还在乎那一亩三分地;要说不伤心吧,貌似也不妥,多少人欲求食邑而不得,你这么轻描淡写,想糊弄谁呢?事发突然,范雎来不及深思熟虑,只能凭着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应对,先是说自己并不伤心,接着又用一个不太妥当的故事来诠释,结果把自己绕进去了。

范雎给秦昭王讲的故事是这样的:有一个人非常疼爱自己的儿子,有一天儿子死了,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。旁人对此感到疑惑,就问他怎么一点儿都不伤心。此人回答说:“我过去没有这个儿子的时候,并不觉得难过,如今儿子从无到有,又从有到无,一切回到从前而已,伤心什么呢?

从编造的故事言及自身,范雎表示:我过去就是一介草民,无忧无虑,如今失去封邑,不过是回到从前的状态,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?范雎这番话让异常敏感的秦昭王意识到:这小子肯定是在演戏!事后,秦昭王在将军蒙骜的面前抱怨说:“一座城池被围困,寡人都寝食难安,他范雎丢了封邑,竟然毫不在意,这事儿怎么寻思,都不科学啊!”蒙骜没有当场表态,打算先找范雌问个究竟再说。

见到范雎之后,蒙骜完全不按套路出牌,抬手就要举剑自刎。范雎不由得大吃一惊:“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,跑到我这里寻死觅活的?”蒙骜解释说:“国君拜您为师,天下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如今区区一个韩国,就敢骑在太岁头上耍横,抢了您的封邑,在下身为秦国的将军,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,受天下人的耻笑。”

听话听音,范雎猛然意识到,自己先前应付秦昭王的那番话,肯定出了问题。于是,当着蒙骜的面,范雎赶紧进行补救,将收复应城的重任,托付给了蒙骜。蒙骜将范雎的反应,如实回报给秦昭王,结果却适得其反,秦昭王更加坚信范雎先前是在演戏,而且演技相当拙劣,如今果然露出了马脚!

这场因扯闲而引发的信任危机,使得范雎的日子愈发难过。就在他焦头烂额,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,一位名叫蔡泽的谋士来到了咸阳。蔡泽是燕国人,这些年游历各方诸侯,一直不受待见,听说范雎受到郑安平、王稽等人的牵连,一度愁眉莫展,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前往秦国忽悠。

蔡泽给范雎讲的道理很简单,用一句俗话来讲,就是时实务者为俊杰。但凡明智之人,理应懂得审时度势,因时而动,顺势而为,才能建立功勋,保得万全。以公孙鞅、吴起、文种等人为例,他们顺应时势的需要,为各自的国君立下了不朽功勋,但问题往往出在功成名就之后,知发而不知隐,知进而不知退,最终都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,这个教训太深刻了!

听完蔡泽这番分析,范雎吓得脊背发凉,正所谓“日中则移,月满则亏”,如果贪恋权势,忽视物盛必衰的规律,早晚都得遭殃。于是范雎决定急流勇退,给自己留一条后路,先是称病不出,接着托病辞官,并不遗余力地向秦昭王举荐蔡泽两年之后,也就是公元前年,王稽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,被判处“弃市”的极刑。

范雎的另外一位恩人,郑安平也在这一年郁郁而终,赵孝成王当即收回了先前赏赐给他的封邑。由此可见,叛变投敌者,无论走到哪里,都不会得到信任、受到尊重。这一年,曾经风光无限的范雎,也走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。很多时候,盖棺未必意味着定论。

结语

一直到差不多二十年之后,李斯才在著名的《谏逐客书》中,对范雎的卓越功勋给予了几句公正的评价“废穰候,逐华阳,强公室,杜私门,蚕食诸侯,使秦成帝业。”范雎从一个险些惨死厕中的凡夫俗子,到威震山东、如日中天的大秦丞相,人生已经足够精彩了,那些功过是非,不过是随风而逝的一缕烟云罢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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